&esp;&esp;李林甫很疲惫,他从元月十四的卯时,熬到了元月十五快到寅时,已没有心情与薛白再废话。
&esp;&esp;只打算让人杀了、埋了,图个清净。
&esp;&esp;然而,薛白竟敢直接凑上前,低声道:“杨慎矜要案发了,且是无法收拾的谋逆大案。我来不及禀报右相,才自作主张。”
&esp;&esp;李林甫只手遮天惯了,本不认为有什么案子是右相府摆不平的,此时心念一转,猛地惊觉起来。
&esp;&esp;他才注意到圣人亲自处置了,这次没有把案子交给他。
&esp;&esp;真的是出忽意料的大案!
&esp;&esp;一瞬间,老人的疲惫之色顿消,终于恢复了那精神刚戾的好斗之态。
&esp;&esp;“右相不知吗?十郎……”
&esp;&esp;薛白话到一半,忽然住口。
&esp;&esp;他故意的。
&esp;&esp;他不能提前与李林甫全盘托出,会被怀疑、猜忌,甚至牵出他勾结东宫死士杀右相门下三十余人之事。所以,最好在杨慎矜认亲时拒绝,顺势接受杨玉瑶的安排,打李林甫一个措手不及,还显得像事出紧急,他也没办法。
&esp;&esp;事后他有借口,“来不及了,当时我与李十郎说,十郎不听”。
&esp;&esp;再考虑到以李岫的人品不会隐瞒此事,那这个借口不必由他说,李岫自会说。
&esp;&esp;“随本相来。”
&esp;&esp;果然,李林甫当即便要去更衣,并遣人招来李岫。
&esp;&esp;今日花萼楼御宴,自有备下庑房给赴宴的皇亲重臣休息,右相亦有一间。
&esp;&esp;护卫先进去仔细探查了一遍,李林甫才带着李岫、薛白入内。
&esp;&esp;“守好,任何人不可进来。”
&esp;&esp;李林甫走进庑房坐下,脸色深沉,叱道:“说,如何回事?”
&esp;&esp;薛白道:“今夜二十一郎遇袭并非偶然,乃有死士假扮金吾卫。我担心十七娘,一路追着,赶到杨慎矜宅邸附近,亲眼看到那些死士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了……”
&esp;&esp;“什么?!”
&esp;&esp;李岫惊诧不已,有心想喝问“你为何不早说?”却猛地想起入花萼楼时的情形,连忙跪倒在李林甫身前。
&esp;&esp;“阿爷,此事孩儿有错,请阿爷重责。”
&esp;&esp;“废物。”
&esp;&esp;李林甫一脚便将儿子踹翻在地。
&esp;&esp;他对薛白的怒气未消,杀意还在。
&esp;&esp;因为薛白太不可控,才干比李家的子孙们全都高,若招这小子为女婿,往后或有可能夺走子孙们的家业。
&esp;&esp;就像韦坚、卢绚、杨慎矜有可能夺走相位一样,不能容许有这种威胁存在于眼皮子底下,必须死。
&esp;&esp;不过,现在知道薛白不是叛了,那就不着急。还可以权衡利弊,此子暂时可用,圣人今夜又夸了他,以后再杀来得及。
&esp;&esp;薛白察觉到了李林甫的杀意消了一半,稍稍舒了口气。
&esp;&esp;计划成了。
&esp;&esp;慢慢脱离右相府的掌控,自立门户,而不至与李林甫反目,接下来要尽快拥有足以自保的实力。
&esp;&esp;“右相,杨慎矜的麻烦很大,当务之急,是不能让他牵连到右相府……”
&esp;&esp;李林甫转念之间已把整件事的脉络理清楚。
&esp;&esp;他原本想的是利用杨慎矜扳倒东宫,再让薛白成为杨慎矜唯一的儿子,其后再利用妖僧一事除掉杨慎矜,但现在知道杨慎矜保不住了。
&esp;&esp;暂时顾不得东宫,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杨慎矜牵连……薛白已经说过了,此子有才干,且过于有才干了。
&esp;&esp;“你做得很好。”李林甫开口道:“且放心,今夜无论如何,右相府不会有损伤。”
&esp;&esp;“那就好。”
&esp;&esp;薛白松了一口气,显得非常关心右相府。
&esp;&esp;李林甫神色淡然,挥了挥手,让他下去。
&esp;&esp;薛白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,犹豫了一会儿之后,回过身来。
&esp;&esp;“右相。”
&esp;&esp;“还有何事?”
&esp;&esp;“今夜……我见到十七娘了……我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