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茂还未接话,他身边的一位使节忽地拍案而起,怒气冲冲地争论道:“打不过就打不过,少说废话!以前那是不与你们计较,如今打了败战不想承认,不是厚颜无耻是什么!”
厄尔慕收起笑容,捻起桌上的盟约扔了回去,又故意放慢语速:“是不想计较,还是不敢计较。”语毕,带着北真使团就要出门去。
“你!”那位使节被噎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,再次拍案,“难道北真还想打不成!”
厄尔慕也不惧:“奉陪到底。”
裴茂赶紧拦下,有意缓和道:“辽王留步,刚才我方无礼在先,还请辽王担待。若贵朝觉得这份盟约不妥,那就坐下来好好谈嘛。切勿动怒,以免伤了和气,使和谈不欢而散,也不是你我本意。”
厄尔慕不再废话:“奉劝几位再和你们官家好好商议,否则就另说吧。虞州三地已是北真的囊中之物,想要回去,那就只有再打一场了。”
至此,和谈便陷入僵持的局面。
“当真狂妄之徒!”垂拱殿内,赵琇抬手甩出裴茂呈上的奏疏,气得咳嗽了好几声。
“陛下息怒。”赵瞻劝慰,“北真态度蛮横,要是再打,我军未必还能讨到好处。”
“那你说,该如何?”
“需从他们所要的东西入手,缓和僵局,为归还割地之事寻求可议的机会,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在和谈里占到便宜。”
当日,赵琇与一众朝臣商议完,裴茂领着这份新的盟约条例快马加鞭奉旨北上。
厄尔慕翻看新的盟约,上面果然抹去了归还虞州三地的条件,但是却加上了另一还算是留有余地的条件。
北真需送一位质子前往南赵。
裴茂见厄尔慕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硬,心下就知道这次谈判是能进行下去的,道:“北真继续向南赵朝贡,定时输送战马,我方愿意重开互市,恢复两国贸易往来。加之北真送一位质子到南赵,以礼相待,以示两国修好,诚心诚意,辽王觉得如何?”
厄尔慕没有立即答应,以北真大雪灾害为由称民生困顿、百业凋敝,战马不多,一时之间提供不了多少,可否略微减少些,或是放缓几年。
但事实上的确如此,这两年北真的处境是举步维艰,重开互市贸易或许能挽救萎靡不振的经济。
至于质子,总得给他们些时间确定人选吧。
什斡哥心里憋着一股气难以发泄,阶下的一群废物对质子的问题争来争去,吵翻天了,也没个确切的人选出来。
若质子出于皇室,可什斡哥目前只有一子,尚不足五岁,如何让他去得?若质子不出于皇室,从宗室贵族里挑选,又恐他们不答应,再起动荡。
什斡哥每在深夜时,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,若元真在身边就好了,可惜他在虞州养伤,至今昏迷不醒。
“陛下,辽王求见。”侍从在什斡哥寝宫说道。
“叫他进来。”
厄尔慕进殿后,就见什斡哥穿戴齐整,眼下乌青,显然有好几夜不曾合眼。
“哥哥纵是思虑,也该注意身体。”厄尔慕担忧道。
“深夜匆匆入宫,有什么事吗?”
厄尔慕为他温上一壶热酒,说道:“我知道哥哥在为质子一事发愁不思饮食,有个人或可解决当下难题。”
什斡哥抬头,问道:“你有办法了?”
厄尔慕一边袖中掏出一张纸展开放在烛光下又一边说:“这是李阴托臣弟带给哥哥的,我见这幅玉佩的纹样颇有北真之风,这才着急进宫。”
又问道:“哥哥还记得文德兄身边那个小随从吗?”
“那个南赵人?”什斡哥眯起眼,这玉佩的纹样也让他觉得熟悉。
“之前李阴与他起了冲突,见他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,他说那玉佩的模样越想越觉得熟悉。”说到这厄尔慕卖了个关子,“哥哥觉得这是谁家才有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