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李孤飞话音落地，天空响起几道惊雷，闪着夺目而刺眼的光，像一把把利刃从天而降。

&esp;&esp;李孤飞知道，是“他”听见了。这是“他”的回应。

&esp;&esp;四周田园牧歌般的风光开始卡顿、闪烁，像坏了的电视机屏幕。

&esp;&esp;一阵阵狂风呼啸而过，卷起李孤飞的衣摆。他几乎被吹得站不住，却竖起衣领，不为所动地抬眸，向着天际看不见的敌人道，“我不怕你。在梦境里，我从来没有败过一次。”

&esp;&esp;空中响起几声暗夜风铃般的冷笑，清脆却可怖。周围的梦境场景徐徐褪去，露出另一层湖面——群山脚下，离天最近的地方，碧蓝色的高山湖泊上盘旋着鹰。

&esp;&esp;风渐渐停住。李孤飞刚想打量一下四周，却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一股力，将他径直推入另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。

&esp;&esp;这次的下坠感是如此清晰而真实，宛若是点进了一个以体验跳楼为主题的梦境。

&esp;&esp;不知过了多久，这个深渊终于见底了。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缓慢地、不均匀地开始散开，空气中还透着沉重的湿气，好像是冬天在温暖的屋内隔着窗玻璃看外面的雪景。

&esp;&esp;李孤飞蹙眉，蓝绿色昏暗的光洒了过来，他向着光照过来的方向缓缓走去。

&esp;&esp;终于，他看见了一个人。

&esp;&esp;那应该是一间实验室。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屈腿坐在墙边，露出一截嫩藕般细而白的脚踝，脚上是黑色的方头皮鞋。

&esp;&esp;他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，两指间夹着一根烟——是李孤飞认识的牌子，他抽的就是这一种，他教会林路深的也是这一种。

&esp;&esp;年轻人头低着，夹着烟的那只手好似微微发抖，几缕长长了的头发垂落，又被细汗贴在额间。

&esp;&esp;不能再上前了。

&esp;&esp;再上前，就能看清楚那张脸了。

&esp;&esp;李孤飞感到身体恍若失重，比方才下坠时更加严重。

&esp;&esp;他既害怕那人不是林路深，又害怕那人真的是林路深。

&esp;&esp;李孤飞顿住脚步，深吸了几口气。深渊之底没有风，他能听见的只是自己的呼吸声。

&esp;&esp;李孤飞伸出手，却发现自己和那间实验室无法交互。他的手能穿透墙壁，却触碰不到那里的任何东西、任何人，他发出的声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。

&esp;&esp;就在此时，地上那人说话了。

&esp;&esp;“abyss。”他长腿一屈站了起来，拍拍衣摆的灰，伸手一甩，把烟头丢进了一旁的烟灰缸里，“替我做一件事。”

&esp;&esp;abyss？

&esp;&esp;这是个人？

&esp;&esp;要是没有这个前缀，李孤飞下意识会以为那人是在跟自己说话。

&esp;&esp;只见那人转过身，那双过分疲惫仍保持着清醒的眸子十分淡然，那是一张如此熟悉的脸庞，却流露着李孤飞不曾见过的成熟。

&esp;&esp;可是，几乎确凿无疑的，李孤飞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林路深。不是系统，也不是什么别的换脸怪，他就是林路深本人。

&esp;&esp;他应该是将来的、再次长大的林路深，也或许是过去的、未曾失忆的林路深。

&esp;&esp;直到此时，李孤飞才注意到，林路深的另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，手腕上绑着一根银色的手铐，链子的另一头拴在固定的桌腿上。

&esp;&esp;这不是一间实验室，这是个牢房。

&esp;&esp;“你想办法，给李孤飞的潜意识植入一个念头。”林路深用自由的那只手撩了些额前的发，在反光的玻璃前照了照自己。他对那个abyss说，“让他远离我。”

&esp;&esp;“我后悔了。我想……有些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。”

&esp;&esp;“我不想真的毁掉他。”

&esp;&esp;第64章 大人的事

&esp;&esp;用于疗愈的梦通常不会持续太久。

&esp;&esp;半小时后，李孤飞醒来。那些为普罗大众准备的、用于缓解梦境后遗症的举措，他通通都不需要，平常得像是真的只是睡了一小觉。

&esp;&esp;从疗愈室出来，李孤飞看见韦波等在门口，他站在走廊的显示屏前，上面播放着疗愈中心最新版梦境的宣传片。

&esp;&esp;“哟，你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