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怔忡许久,邓衡笑了起来,眉眼弯弯,“当然,要是以后卫寻成为了小提琴大师,我哪儿还教得了你?”
&esp;&esp;那天,邓衡应了卫寻略有些无理的请求,不厌其烦地将那首曲子拉了一遍又一遍,还刻意放慢了速度,好让卫寻看清自己的指法和运弓。
&esp;&esp;下课后,卫寻正要收拾东西走人,却被邓衡唤住,他听到邓衡说:“卫寻,等以后我不在了,这把琴交给你,行吗?”
&esp;&esp;邓衡有一把漂亮的小提琴,音色如月光般清澈明亮,云杉木面板上的纹路匀称优雅,色泽莹润而不扎眼,历经岁月洗礼,褪去浮华,明明无比耀眼,却甘愿收敛锋芒,如同它的主人。
&esp;&esp;照理说,那时候的卫寻当是无法明白邓衡的意思,但此刻,他似乎预感到即将发生什么,惊恐地睁大眼,冲到邓衡面前——
&esp;&esp;为时已晚,邓衡的身体越来越透明,在卫寻的指尖距他只有一寸时,化作一团空气,消失不见,连着手里的小提琴也摔落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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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“轰隆隆——”
&esp;&esp;立春,惨白的光划过黑夜,今年第一声雷乍然响起,硬生生地撕碎了卫寻的梦境,他猛地从床上坐起。
&esp;&esp;从头发到脊背,浑身上下跟泡过了水一般,湿漉漉的,明明是凉爽的天气,他却起了一身冷汗。
&esp;&esp;打和季霄同居以来,他已经很少梦到邓衡了,方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。
&esp;&esp;已经过了饭点,胃里空空如也,卫寻下了床,打算去厨房随便弄点吃的,季霄近日似乎公司很忙,已经很久没回家了,这几日他都是一个人吃饭。
&esp;&esp;饭做一半,开门声音响起,一回头,是季霄。
&esp;&esp;“卫寻我回来啦!”季霄眼底隐隐泛着乌青,衬衫下摆起着褶皱,不知是熬了多少个大夜,此刻他却是神采奕奕,满面春风,一进门就大声嚷嚷,“这几天可忙死我了。”
&esp;&esp;“好在标书的初稿终于是出来了,董事会那帮老头平常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,哼,到头来还不是折服于我的才华,乖乖通过了我的提案。”滨海新区这样庞大的项目,一旦中标从中获取的利润无可估量,季霄一人无法做主,需经董事会三分之二票数通过才作数,这么一通忙可真是给他累坏了,他滔滔不绝地跟卫寻说着自己这几天的辉煌“战绩”,无形的尾巴恨不能翘到天上。
&esp;&esp;“卫寻……卫寻?”说了半天,卫寻毫无反应,手里抓着半块西红柿,呆呆注视着他。
&esp;&esp;卫寻张张嘴,发出微弱的音节:“邓……”
&esp;&esp;季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,“你说什么?”卫寻怕不是忽然见他回家激动过了头。
&esp;&esp;季霄张扬的眉眼直直映进卫寻眼底,适才梦中人模糊不清的面容终于在当下有了轮廓。
&esp;&esp;“没什么,我说我在等你回家。”眼神恢复清明,卫寻扯了扯嘴角,淡淡一笑。
&esp;&esp;说完,他不敢再看季霄,背过身去,切着剩余半块西红柿,趁着转身迅速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泪水。
&esp;&esp;他系着围裙,腰身十分明显,宽松的家居裤衬得脚踝越发纤细,季霄怀疑自己一手就能把它圈住,他用目光隔空丈量着卫寻的腰围,微微拧眉。
&esp;&esp;怎的这几日不在家,他瘦了不少?
&esp;&esp;难不成没有自己作陪,他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?
&esp;&esp;越想越不是滋味,季霄继续端详着卫寻,想看看他还有哪里不一样。
&esp;&esp;视线上上下下扫视着,倏而定在某一处。
&esp;&esp;季霄走上前,探了探卫寻的发根,“头发怎么湿了?”
&esp;&esp;卫寻打蛋的动作顿住,“有点热。”
&esp;&esp;“今天热吗?”季霄莫名,他怎么记得刚才回家的路上挺冷呢?
&esp;&esp;他把空调降低了几度,对卫寻说:“你饭先别做了,先去洗个澡吧,不然要感冒的。”
&esp;&esp;“可是……”卫寻犹疑,季霄聘重金请自己来家里给他做饭,现在雇主好不容易饿着肚子下了班回家,这点小事他都完不成的话,是不是不大好?
&esp;&esp;“快去洗吧。”季霄夺过卫寻打蛋的碗,把人往浴室推,“饭我来做,饿不着你,放心。”
&esp;&esp;卫寻瞥了眼碗里的蛋液,依旧迟疑不决:“可是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