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周湛舸等炮筒抬上来后,轻轻的挥了下手,炸堤。
命令是季然下的,事是他做的,以后哪怕南淮、安溪两县的百姓把他们两个骂成历史的罪人,也要一起担着。
棠水南淮支口、安溪支口大坝同时炸开,洪水倾泻而下。
短短时间滚滚而下,所经之地如咆哮的暴龙,寸草不留,碗口粗的大树拦腰卷走。
季然站在高地默默的看着,身边的周湛舸拉着他的手,自刚才起他就一直拉着他,周湛舸轻声问他:“皇上,别怕。”
季然嗯了声,他不害怕,这种如世界末日来临的大自然景象,季然喜欢看。
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重度edd患者,哪怕他知道无数苍生因此而罹难,但是他心里没有感觉。
哪怕那些浪潮把他席卷进去,他大概也没有感觉。
生死于他没有多少意义。
等一切都结束,周湛舸拉着季然回南淮县衙,路途泥泞不堪,众人深一脚浅一脚,季然膝盖有一点儿疼,不过好在他的脚不疼了,所以没有太拖后腿。
等走下来,就上马车了,王巡抚特意让人备了马车。
他恳请周湛舸跟季然上马车。
周湛舸看了一眼王巡抚,没有发火,大概是憋着什么,等回去再清算。
周湛舸先上了马车,然后拉季然上车,刘公公坐在马车前面,把马车里的空间让给两个人,那个王巡抚还想跟着上马车去请罪,被刘公公看了一眼,立刻怂了,让下属扶着骑在了马上。
马车走的不快,雨还在下,路不好走,刘公公交车赶的很稳妥,季然坐在首位,他的左侧坐着周湛舸,周湛舸还拉着他手,宽大的手这一会儿有温度了,不再跟水里时那么冷了,季然觉得很舒服,就让他握着。
周湛舸一直都没有看他,季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忧心外面的水灾,就没有打扰他,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去了。
回去南淮县衙后,周湛舸也没有时间休息,一边咳着一边处理公务。
灾情太重,有太多的事情要做。
灾民失踪伤亡人数在一次次的统计中增长。
周湛舸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,薛琛从兵营借调来的一千官兵悉数都调拨去救援了。
薛琛领队,郑县令带罪安抚百姓,周湛舸放心。
他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跪在地上的王巡抚:“王巡抚,粮食调度到哪儿了?杭棠府的赈灾粮能顶多久?”
赈灾的粮食是现在最重要的,不仅仅是这几天的口粮,而是这一年的粮食,两个县被淹,还是在水稻苗刚种上没多久的时候。数万灾民这后半年的收成泡汤了。
王巡抚连忙道:“回皇上、周尚书的话,粮食已经在调拨中,我把整个杭棠的赈灾粮全部调度过来,这几天是够的。”
“过几天的呢?”周湛舸反问。
王巡抚结巴了下:“下……下官会拼尽全力去向富户筹借,一定会让南淮、安溪两县的百姓平安度过灾年。”
周湛舸哦了声:“灾年?是天灾还是人祸?”
王巡抚看着他脸色煞白,只在地上使劲磕头:“下官罪该万死,下次白死难辞,”
周湛舸不想看他,他开始咳嗽,咳的笔都拿不稳了,他把笔摔在了堂下。
刘公公小心的把茶放在了案上,什么话也没说,知道周尚书这是气狠了,要给王巡抚下马威。
季然有点儿担忧的看着周湛舸,他离溺水才过了没有两个时辰,身体根本就没有好。
季然给他端茶,周湛舸不想喝,但这是季然端的,周湛舸只好接过来喝了口。
台下王巡抚战战兢兢的说:“都是下官该死,大人千万不要因为下官气着了,大人看看大夫吧,下官把大夫叫来了。”
周湛舸放下茶杯,缓了口气道:“水灾过后伴随的是瘟疫,你让大夫开药,在各个赈灾州棚处开设药堂,灾民住的地方一定要避开蛇蚁毒虫,咳咳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