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明军斜睨了对方一眼,反而要跳下边斗。
“今天先聊到这儿吧,天不早了,张向党你赶紧回家。”
张向党赶紧跟着下车,追在贺明军身后,三步并两步小跑到贺明珠跟前,露出一脸的笑。
“明珠,有段时间没见,听说你在做生意,真是人长得漂亮,办事也精干。”
贺明珠见对方穿大衣喇叭裤,脚踩三接头皮鞋,头戴镜,大冬天冲她笑出一脸春光灿烂,心想她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骚包的小青年?
贺明军不客气地踹了他屁股一脚。
“滚滚滚,少在这儿待着,赶紧走。”
张向党涎着脸,被踹了也不舍得走:“我就聊会儿,聊会儿……”
“有什么好聊的,赶紧给我回去!”
贺明军押着人要往侉子方向走,张向党拖着两条腿不肯,还说什么:“你看都这么晚了,要不我就在你家吃得了……”
这家伙一颗明晃晃的司马昭之心,贺明军必须不能引狼入室。
“吃什么吃,回家吃你的红烧肉去,我家没饭。”
张向党挣扎:“我有饭,我交粮票!”
两个人在马路上拔起了河,贺明珠眼尖,见张向党在拉扯中露出手腕上的电子表。
她心里一动,结合他这一身打扮和座驾,立刻意识到这就是二哥之前提到过的副矿长儿子。
一矿的人都知道,两位副矿长不合,而随着老矿长退休时间的临近,副矿长之间关于上位的明争暗斗已趋近白热化,到了刺刀拼红的时刻。
看着那个耍赖要来贺家蹭饭的家伙,贺明珠眼前一亮。
她的房子有戏了!
番外1:贺家前世
贺父生前在乌城煤矿上班,负责井下采煤,虽然危险又辛苦,但收入颇高,在国企工人普遍工资只有四五十块钱的八十年代初,他每月就能拿一百多块。
贺母在煤矿子弟小学当老师,每月也有四五十的工资。
家有双职工,有双份收入,逢年过节还有双份福利。
虽然家里三子一女,但和周围人相比,贺家算是宽裕人家,不仅吃得饱饭,每个月还舍得买肉吃。
贺明珠作为唯一的女儿,从小不用捡哥哥们的旧衣服穿,贺母每年都扯布给她做新衣服。
但情况在今年急转直下。
贺父所在的二分矿发生了透水事故。
贺父是采煤队的队长,他第一时间组织队员撤离,自己则留下殿后。
贺父本来有机会活下来,但当时矿上刚引进国外先进综采设备,他想搏一把,把设备抢救出去。
事故没给他机会。
贺父牺牲的消息传出时,贺母正在上课。
这些年她见到太多的煤矿事故,不赞成贺父继续在采煤队工作,一直劝他打报告调到地面。
就算工资少点也没关系,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,吃糠咽菜也高兴。
贺父想着家里孩子多,想趁干得动的时候多干几年,多攒点钱,将来孩子们上大学、结婚都要花钱,他得拿的出钱。
到时候,他把一摞大团结往桌子上一拍:“拿去,爹都给你备好了,不用还。”
巨大的悲痛下,贺母昏了过去,额头磕在讲台上,血流不止。
同事们七手八脚把她抬到医院,谁知还有更大的噩耗等着。
她被诊断出肝癌晚期。
贺明珠记得当时是周四,她刚上完劳动课,身上套的脏大褂还没来得及脱下来,就被妈妈的同事带到医院。
“明珠,你要坚强。”
来不及为父亲的牺牲而悲伤,贺家孩子们竭力想要留下母亲。
他们不能再失去了。
但肝癌晚期是以当今的医学技术也很难挽救的绝症,更何况是在八十年代。
他们带着母亲去北京看病,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,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很快见底,贺父的抚恤金也花完了。
矿上报销了一部分医药费,贺父贺母的同事们组织着捐了一部分,之后又借了一部分。
最后是贺母不肯治了。
钱花的太多,她说什么也不肯治,只要清醒了就去拔身上插着的管子,挣扎着要下床回家。
最后硬是逼着贺家大哥把她抬回了家。
短短三个月,贺明珠失去了父亲和母亲。
然后数十年,颠簸流离,家散人亡,最后只剩她。
十六岁的贺明珠在憧憬长大,三十六岁的贺明珠却在怀念过去。
怀念那个身边有家人,心中有希望,有梦想,还在相信明天会更好的时代。
番外2:贺小弟前世
再次看到弟弟的幼年体形态,贺明珠心一软,同时又涌起极为复杂的感情。
前世弟弟由兄姐抚养长大,虽然性格有些软弱怕事,但还算是个听话的老实孩子。
但结婚后,他就像变了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