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看看昌安营的军旗。”
只是陆栖川没有和檞枳解释那么多, 他知道凭迷津和檞枳的关系,只有迷津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过去,檞枳才会在今日发出这样的疑问。
不是每个人都能面对过去的自己, 他能勇敢地往前走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陆栖川回过神, 瞧着檞枳还是一脸对八卦孜孜不倦的模样, 他笑着问:“在没有夫人创建槿栖堂前, 北梁的街头传唱着一句童谣你听过吗?”
瓦片焦, 瓦片小,风吹雨打剩半角。
阿爹埋在南山坳,阿娘哭在破墙脚。
“那时候像迷津一样的小孩可多了, 冬日冻死在巷道里的, 夏日溺死在池塘里的,你知道吗?他们的父亲母亲都是跟着我爹打过仗的,可我能成小将军,他们却只能做孤魂野鬼。”
陆栖川抿了抿嘴,伸手拿过檞枳怀里的酒壶又喝了一口, “我爹睡不着, 我也睡不着,后来栖野也睡不着。仗只要打不完, 这一切都没有尽头。”
“可如今陛下废除了军户制,夫人的槿栖堂也开遍了北梁, 日子慢慢都好起来了。”
陆栖川没说话,他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凌州平原终究会有个尽头,可战争真的有尽头吗?
突然, 一阵劲风起,四下的草地里隐有“嘶嘶作响”,迷津抬起手止住了队伍。他其实刚才就觉得不对劲, 可陆栖川说要继续走,他便也没多想。
凌州是北梁与东亭的最后一道障碍,陈京观那般顺利地拿下了崇廊二州,那江阮的军队呢?江阮不是个会做缩头乌龟的人,他更不会坐以待毙。
“注意草里有蛇!”
不知道谁喊了一声,随之而来地是接二连三的人仰马翻,陆栖川被檞枳护着向后撤,他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将腾空而起的蛇一斩为二,他看到那蛇落地后依旧吐着信子,好像在冲着他狞笑。
“这是银环蛇,”队伍里一个年轻面孔望着地上终于不动了半截蛇道,“可是不对啊,这蛇常见潮湿地带,它翻不过敬安山。”
“在这等着我呢。”
陆栖川轻笑一声,转即却似灵光一现般抬头看着檞枳。
“夫人给你的药呢?”
檞枳没反应过来,可陆栖川已经倾身跨到了对方的马上,他从马褡子里拿出林朝槿千叮咛万嘱咐的药,扯开一小包洒到了檞枳的身上。
“来十几个人,把这药涂抹在手腕处,然后开路!”
“不是,这是你的药!”
檞枳惊诧地看着陆栖川,可眼前的人有条不紊地分发着那些仔细包装过的药袋子,等着来人都将药涂抹好,他们周遭的嘶嘶声果真消停了不少。
“没事,只是止疼药,里面有蛇胆草,银环蛇闻不得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?”
大部队又继续向前走,陆栖川没说话,十分勉强地爬回到了自己的马上,他甚至不知道方才他是怎么敏捷地窜到檞枳身后的。
“忍忍就过去了,疼着疼着也就睡着了。”
这小半年来,他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檞枳说不出话了,他看到陆栖川攥着缰绳的手青筋胀起,应该是刚才的动作牵到了他腿上的旧疾,此时此刻他的脸色白得如十五的月亮。
“我们先休息一下,天快黑了,过了那片地方应该能稍微松口气。”
檞枳试探地问着,陆栖川也没有逞强,等着他们过了那片蛇区,大部队开始在灌木丛里寻找隐蔽的营地。
那一夜月朗星稀,如同陆栖川被人从元煜的地牢里抬出来时他看到那样,周遭的士兵没敢点火,三三两两依靠的大树休憩,迷津和檞枳一左一右守在他身边,陆栖川睡不着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许久未上过战场的缘故,陆栖川平生第一次有点怕,他说不上是怕死,还是怕输。
陆栖川用腰侧的刀将自己撑起来,四下环顾一圈,和不远处巡守的士兵打了声招呼,毕竟还在北梁的地界,还远没有到人心惶惶的地步。